[策瑜]灰色雨伞
*现代AU
*破镜重圆梗，（大概）没有破镜只有重圆
孙策将行李从右手腾到左边，伸出空手在兜里摸索半天。在电话铃声停下的前一秒，手机终于被他掏了出来，可惜还没按下接听键就已经挂断了。
是妈妈打来的，估计是要问他到家了没。算了，迟些再给她回电话好了。孙策暗想着，三步并作两步跨上门前的石阶。行李箱在身后一路碰撞，他嫌碍事，索性单手提起箱子上楼。视线里有东西飘落下，孙策原以为是箱子没拉好让里边的衣服围巾什么的掉了出来，放下行李箱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碰落的一支三角梅枝。
S城经常下雨，今日的阳光刚好赶上他休假回家。事实证明从机场挤了一路的地铁到家附近的站，又想着反正行李不重直接徒步走回去的他还是太天真。他将行李箱放到一旁，站在楼梯口吹风。
房子是十多年前买的，以前的老户型，门前小花园里随意种了些花草，再开半个月，三角梅就会凋谢，于是它们趁着难得的晴天热烈开放。孙策擦擦头上的汗，由于不想在这种情况下一口气上五楼，他在花台边缘坐下，无聊地数身旁矮枝上的不知名花骨朵。
“……孙策？”温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，孙策转头看，只见刚才的石阶下站了个人，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，放在耳旁的手机似乎还在通着话。
孙策感觉心跳停了一瞬——这人是他的前男友周瑜。
刚开口打了招呼，周瑜就向他比了个“抱歉”的手势，转过身继续手机里的对话。他和孙策两人是邻居，又是一样大的年龄，当年风雨无阻一起上下学，从邻居变成挚友，又在某次真心话大冒险后成了恋人。
不过最终还是结束了。
孙策远远看着周瑜的背影，突然觉得手足无措起来。他刚刚要说什么？两人住在同一层，是该等他打完电话一起上楼吗？可是已经是前任了，即使两人是和平分手，可也毕竟很久没联系了，会不会显得有些刻意？
他还在原地权衡，一旁的周瑜挂掉电话走过来，也像是不知怎么开口似的傻站着。
“我帮你。”还是周瑜先开口，想帮忙搬站着的笨重行李。
孙策怎么好意思让他帮忙，连忙伸手将行李箱拉回来，没抓住拉杆，倒是好巧不巧正好一把握在周瑜的手背上。
小区里不知是哪家在装修，运货车车厢发出“砰”的一声巨响，两人都被吓了一跳。
孙策慌张松手，周瑜的手明明是温热的，却像火焰一般，从他手指触碰到的位置一路烧到脸颊。
周瑜没开口，只是轻轻放下搭在行李箱拉杆上的右手，默认孙策一个人将箱子搬上楼。
楼道有些窄，两人一前一后走着。
“你刚刚……是在和谁打电话？”孙策假装漫不经心开口，心脏却不由自主加速跳动起来。
“琴行的同事，”周瑜的声音里听不出感情起伏，平平静静的，“最近在之前钢琴老师开的店里帮忙。”
“那挺好的……很忙吧？”
周瑜摇头，旋即又发现对方看不见：“不算忙。只带了一个5岁的小朋友，刚开始学。”
楼梯间一时只剩下默契的脚步声。孙策还没想好下一句该说什么，就到了最后一段楼梯转角，家里的门开着，弟弟妹妹保镖一样站在门口，看到他上楼的身影争着大喊哥。
告别了周瑜回家收拾好行李，孙策推开书房门见孙权正装模作样写练习册。他端了个小板凳在弟弟旁边坐下，桌上的书停在古诗词默写的专题。孙策简单从头扫了一眼，“借问酒家何处有”下一句接的是“柳暗花明又一村”。
……“柳”字还写错了。
孙权好像意识到马上迎接他的将是一阵恨铁不成钢的痛骂，赌气般将左手遮住题目。孙策也懒得跟他计较，从书柜上随便拿了本书打发时间。
最高层的书凌乱摆着，他顺手将书柜整理好，有本厚厚的旧书却被卡在外面，往里推也推不动。孙策拨开书，一把灰色雨伞格格不入地躺在书柜最里面。
他们分手是在雨天。高中生涯最后一门考试结束，孙策并没有觉得轻松多少。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，可能是还带了些青春期的倔强，每次周瑜体谅地提出和他分担的时候都无一例外被拒绝。孙策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处理他的这段感情。他必须留在本市上学，也不能像曾经设想的那样和恋人一起开启崭新的大学生活。
周瑜要赶去琴行，两人会在走完最后一个路口后分别。送他到琴行门口，那句话就这样被轻飘飘地说出口了。厚厚的乌云好像在流动，豆大的雨点稀疏砸下，但两人都没有去屋檐下躲躲的意思。
周瑜听了没什么表情，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。两人沉默一阵。像是突然想起什么，他拉开书包拉链，拿出一把叠好的灰色雨伞。
雨点渐渐密集，孙策的头发已经开始被雨水浸湿，原本直立在头顶的发丝凝在一起，没什么力气般贴在头皮上，像此刻的他本人一样。
他看见周瑜往后退了一步站在檐下，之前落在他额头的雨点顺着侧脸流淌，像一滴写满体贴的汗珠，宣示着找出雨伞用了多大的力气。周瑜理理书包肩带，又将伞往前递了递：
“下雨了，你撑着。”他的声音在雨幕中显得有些单薄。
孙策没有伸出手，还是低着头看脚边雨水微小的涟漪。如果可以，他多想永远只是站在这里，至少在这场雨停下之前不用想别的事——贪心点的话，希望这雨永远不会停。
周瑜将伞塞到他垂在身侧的手上，以为他会握着，可刚松开手，伞就掉在地上。
伞面大概湿了。周瑜弯腰捡起，叹了口气道：“送你……不要你还。”
披着黄色雨衣的路人骑着电瓶车经过，向他们投来好奇的一瞥。
孙策终于抬起头来，还是不说话，只是盯着周瑜，直直看进他眼底。伞又递了过来，这回他接了，慢慢开口说了句“我不是为了这个”，语气中带些哀戚。
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，周瑜还没深究，就被他一把抱住，沾满水的雨伞贴在后背上，往下滴的水珠带过衬衫，留下一行浅浅的水痕。
孙策屏住呼吸，松手。好像有些不舍地往回走，却还是没打伞。
然后这伞就在阳台晾干，不知道是谁放到了书柜上层，又在刚回家的正午被他找出。弟弟还在警惕地写着作业，孙策轻轻关门出去，回到房间一头倒在软绵绵的床上。
打开手机无聊地翻着，熟悉的号码没了备注，但互通过的短信还在。
孙策认真想了想，他实在是很想发一条短信给周瑜。
“你的伞还在我这里。”点击发送的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傻——只是这么无足轻重的东西，别人也许早就忘了。就算还记着这把没什么特别的旧雨伞，过了这么久再还，实在是刻意得太明显。
对面迟迟没有回复，或许也觉得这条突兀的短信难以回复吧。他能说什么？说那我过来拿？说算了啦我早就忘了？
手机响了一声，屏幕亮起，长长的号码在锁屏显示不完，缓慢地往后滚动着。
“它已经在你家住两年了。”
孙策一愣，然后发自内心笑了出来。对方没让他还，也没说不还。好像这伞本就是他们的，只是被接到其中一人家里久居。
“两年三个月零十一天。”他补充道。
孙策在玄关处穿好鞋，左手拿了把灰色雨伞，连弟弟写错的诗句也忘了纠正，急匆匆出了门。
隔着琴行的玻璃落地窗，他看见周瑜站在钢琴旁和学生道别。纯黑的钢琴像是深色的背景，将他的身影衬得更加鲜明。
孙策在短信框输了个笑脸表情，刚抬起头就与周瑜投过来的温柔目光对视。关上手机向他走去，茉莉花馥郁的香味越来越近，直到将他们整个包裹。
他收到的前一条短信上写着：“我在借你伞那里，要下雨了，你可以亲自来还。”
——end——
